Jesus! Let's Rock 'n' Roll

云谷鹤峰

Punk Rock Jesus


如果上帝唱摇滚，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？


也许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，但当梳着莫西干头的克里斯（Chris）站在台上，以朋克摇滚唱出他眼中一无所是的宗教时，相信每个人都会在心中暗暗问自己，什么是宗教？


也许这也是《朋克耶稣》（Punk Rock Jesus）这部漫画的作者希恩·墨菲（Sean Murphy）在创作时的初衷吧，毕竟他自己也从一个天主教徒的家庭中，逐渐成长成了一名无神论者。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太过简单的答案，正如以“都灵裹尸布”（Shroud of Turin）中DNA所克隆的克里斯的命运一般，虽然终其一生都在力图唤醒沉迷于宗教狂热的人们，最终恰恰如传说中的耶稣基督一般，死于其所致力的事业之中。即使这事业所传递的，并非宗教信仰，而是其反面的内容，但这份自我牺牲的意识，却又与基督的死亡与复生暗暗相和。


J2计划简而言之，便是耶稣的第二次降临（Jesus’s Second Coming），不论这块有着人像形状的裹尸布究竟是否产生于耶稣的时代（同位素测试显示此物源于中世纪，远非公元元年），信徒们却并不会在乎，毕竟在他们看来科学总是处于不断的进化中，其结果相对不变的信仰而言，也总是有些不太可靠的。他们一开始抵制这克隆耶稣的实验，却又在克里斯出生之后占到了J2计划的一边，希望能够利用他传播基督教。然而在克里斯因为其母的死亡而彻底站到J2计划对立面之后，这些信徒重新视其为眼中钉，并最终将其杀害。


何谓信仰？看似忠于自己信仰的狂热者们对待一个逐渐成长的少年，却经历了几次三番的立场转换，并最终容不下这么一个敢于说出自己质疑的孩子。这样的宗教，又是否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呢？


宗教只是《朋克耶稣》这部作品的一个主题，政治、媒体是另外两个占据了大量篇幅的主题。催生克里斯的J2计划本身是一场实时电视秀，如果要找一个对应的作品，或许不得不提到《楚门的世界》（The Truman Show）。与生活在一个完全人造世界中的楚门相似，克里斯的前半生也属于这座远离人烟的孤岛之上，除了陪伴他的另一个孩子（后来得知这是他的双胞胎妹妹），便只有全息影像制成的同龄者了。他的一生都活在世人的眼光中，虽然经由基因工程而拥有了高达185的智商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自这受到诅咒的身份中轻易逃离。虽然有过逃离这一切远走高飞的机会，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站出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述说真相并将J2计划的一切公之于众。媒体摧毁了克里斯的生活，却也成就了他的人生，然而这代价是否值得？恐怕答案只是一声苦笑。


托马斯·迈克尔（Thomas McKael）则是与克里斯并行的一条政治线索，其讨论的是在北爱尔兰独立进程中，普通人所付出的惨重代价，以及这代价的正当性问题。托马斯的叔叔将其抚养成了一名独立斗士（恐怖分子），然而他本身的良善让其因拯救进入火力范围内的校车而被捕，并得知了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，正是自己的叔叔。如果信仰的代价已经大过了对生命本身的敬畏，这信仰又是否仍然值得我们珍视呢？


媒体则是克里斯的母亲格温（Gwen）所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，这个为了家庭而参与J2计划的女孩在成为母亲之后经历了一场意识的觉醒，为了夺回孩子的抚养权，她选择了与曾经反对自己的宗教狂热者合作，并最终死在了自己孩子的面前。不论在外人看来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，起码对于她自己而言，克里斯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信仰的价值。也正是格温的死，点燃了克里斯对这个受制于媒体毫无分辨能力的世界的愤怒，让他真正放弃了自己承受已久的被动生活状态，主动选择了走上反抗之路。


政治与宗教都可以看作一种信仰，而媒体则是塑造这种种信仰的核心手段，希恩将这三者自身背负的悖论置于你我眼前，其所想要展示的，正是人类在寻找信仰的过程中，所可能走上的歧路以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。纵使是在这个信仰缺失的时代，你我也仍要面对这个永恒的问题：怎样的信仰才是正当的？而面对媒体所宣扬的一切，我们又是否能够有清醒的认知，去判断其中的正确与错误，找到属于自己的信念呢。


也许对克里斯而言，那块裹尸布是否真的属于耶稣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在奋力与命运作战，与整个世界强加于其身的信仰为敌的过程中，他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信仰，并为了将之传递给更多的人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。虽然那他的结局与耶稣并没什么不同，J2所谓的第二次降临也以一种近乎反讽的形式得到了实现，但别忘了，在故事的最后，托马斯已经不再为自己是否能够上天堂而感到苦恼，而是给予了一手缔造克里斯悲剧的人应有的结局。


也许当你不再为身后事所烦恼之时，你才能真正在当下活出自己的价值。